膏粱

【民国文，求轻拍】
【二】
 黄昏，郭府门前的梧桐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安静的街道偶尔传来未归人匆匆的脚步声。街口新开的戏楼张灯结彩，听说这有个角儿在京城是首屈一指，所以平时爱戏不爱戏的都想来这一睹风采。
 郭麒麟的票是第一排中间位置，离戏台不足百步，他一向是不喜欢楼上包厢的。他无心看戏却想出来散心，即使这散心如果被家里发现也许自己连命都没了。
 自从上次自己出逃的事之后，郭老爷子命令全府上上下下都要对郭大少爷严加盯防，生怕再出了什么闪失，要不是张云雷身上的伤好了，恐怕没人再敢带郭少爷迈出郭府的门了。
 郭少爷还是成功在开场前坐在了那里，身边是张云雷和师哥岳云鹏，他眉头紧皱听着后排几位衣着体面的先生聊着革命军开始南征的战事。何人纸醉金迷下笑谈狼烟烽火？郭麒麟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马上就开场了你干什么去？”张云雷拽住了他，“出来散心就散到底，反正回去都是个死你这么着急干嘛？”
 后排窃窃私语的观众突然安静了很多，郭麒麟知道这是要开场了，可他现在真的没心思坐在这里听戏了，他想挣脱开张云雷死死拽着他的手，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戏台上。
 有的戏百听不腻甚至千看仍美，有的人惊鸿一面便是刻骨铭心。郭麒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生就在须臾前看到戏台上的陶云圣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沉默的回到座位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戏台，他拉着张云雷低语问戏台上的人姓什名谁，突然忘了千百里外硝烟。
 郭麒麟很庆幸自己没有提前离开北平，不然将会错过一个怎样的人他永远不会得知了。
 那晚是郭麒麟第一次没有听内容就看完了一场戏，散场后他从口袋掏出一沓钱扔给张云雷：“买点东西拿回来，我要去后台。”
 后台人很多，捧着张云雷不知从哪里拔得野花的郭麒麟并不显眼，他踮着脚尖缓缓挪到角儿们休息的房间，塞给了门口小厮几张票子，整理下衣衫，才轻缓叩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十足的少爷范。
 “花放外面吧，别拿进来了。”屋里正卸妆的角儿淡淡说着，“顺便告诉门外的别再放人进来了。”
 郭麒麟有些尴尬的退步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门口小厮自然把方才屋内的话听得真切，上前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花，却被郭麒麟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告诉你家角儿，这花我先留着，哪天再亲自交给他。”
 那时夜已经深了，街上的行人很少，郭麒麟哼着小调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城的胡同弄堂间，那辆应该带他去往广州的火车早已发车了，空了一个的座位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
 明明出来时还感叹着粉饰太平，如今却满眼良辰美景。
 那晚郭麒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也梦见了戏台上的光影斑驳。

 郭大少爷再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若不是门外吵闹声太大他宁愿赖在床上一天。
 “怎么了？”郭麒麟叫住院里忙忙碌碌的人们，“是不是云雷出事了？”
 正巧路过大少爷房间的小四乐了，也不管郭少爷衣冠不整拉上他就往正堂跑去。郭麒麟心沉了一下，不会是张云雷真出了什么事吧？
 “麒麟这孩子最近怎么样啊？”
 郭班主笑了笑说道：“麒麟这孩子最近还好……”
 于是话音未落二人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衣冠不整下堂来的郭麒麟。
 “师父！”郭麒麟笑了，上一次师父回来约莫还是两年前，怪不得今天郭府上上下下这么热闹，就连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都能从脸上看出乐模样。
 当年民国初立，北平相比于其他地方都还算太平，郭麒麟的父亲和师父本就是挚交，恰逢时机登对，二人便携手在北平开了这戏园子，风风雨雨过了好些年，没成想时局莫测，谦叔本就是将门之后，不可能偏安一隅，出生入死这些年，如今竟也提拔为了司令。
 郭麒麟毕竟岁数小点儿，有些事情早已没什么印象，很多事情还是听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张云雷说来的。
 谦叔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拉过郭麒麟一边替他整理着衣衫一边不停絮叨着：“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稳当样，不错啊，这几年长高了不少。”
 郭麒麟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开口，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师父。
 “打扰……我没来错房间吧？”
 门外有人说话打断了郭麒麟的胡思乱想，他下意识的扭过头，目光正对上门外一袭白衣的陶云圣。
 陶云圣也看见了屋内的郭麒麟，稍稍有些惊愕。他笑而不语踏进正堂，郭班主起身拉过陶云圣解释着：“这孩子叫陶阳，艺名陶云圣，别看他才十五岁戏唱的那叫一个好，他小的时候跟我学过一段时间后来搬走了，麒麟那时候你还跟你师父到处疯玩呢。谁成想现在他又回来了，这不巧了吗，麒麟以后你俩兄弟就相称，你呀多跟他学学这个沉稳的劲儿懂了吗？谦儿，你看这事赶事都赶上了，正好你也瞧瞧这孩子……”
 郭班主忙着给远道而来的谦叔讲着什么，郭麒麟没有再听，而是走到了陶云圣身旁小声道：“还能再见你真是够巧的，看来咱俩真是有缘。”
 “在下能遇见少爷更是三生有幸，以后在贵府住着还请少爷多关照。”
 “没成想你记性还挺好，我还以为你昨晚都没瞅我呢。”
 “门口小厮骂了一宿没见过您这么抠门的公子哥。怎么？那花现在可以给了吧？”
（最近沉迷民国文不能自拔……另外插一句，马上到百粉点梗了😏）